你或许以为在大街上向人借火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。但任何一个曾在街上向人借过火柴的人,都会向你保证那决不是件容易事儿,而且在听了我几天前的傍晚的经历之后,他们还会赌咒说我所讲的事儿绝对千真万确。
那天傍晚我站在一条街的拐角,手里拿着一支雪茄想点燃抽一抽,可是身上没带火柴。我便在那儿等着,直到有一个体面的普通汉子走了过来。于是我说:“劳驾,先生,请您借根火柴给我使使好吗?”
“一根火柴?”他说,“噢,当然可以。”然后他解开大衣的扣子,把手伸进马甲口袋里摸索起来。“我记得我是有一根的,”他继续摸索,“而且我几乎可以发誓它是在下面的口袋里——噢,别急,话虽这么说,但我想也有可能是在上面的口袋里——请等一等,待我把这些小包先放到人行道上。”
“噢,不用麻烦了,”我说,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“噢,说不上麻烦,我一会儿就找出来了。我记得我是有一根在身上某个地方的。”——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指伸进一个又一个口袋——“可是,你瞧,这不是我通常穿的那件马甲……”
我发现那汉子激动起来了。“好了,没什么的,”我郑重其事地说,“既然不是您通常穿的那件马甲——嗨,那您就不用麻烦了。”
“等一等,噢,等一等!”那汉子说,“我身上的某个地方是有那么一根可恶的东西的。我猜一定是和我的表放在一起。不对呀,也不在这儿。等一等,我再摸摸大衣看。要是那个该死的裁缝会做一下就可伸进手去的口袋多好啊!”
现在他变得更加激动了。他已扔掉手杖,正在咬紧牙关摸索一个个口袋。“一定是我那该死的小儿子干的好事儿,”他用怨恨的声音说,“都怪他在我口袋里瞎折腾。妈的,回去我也许是该给他点好脸色!啊,我敢打赌,它是放在我的屁股口袋里。请你帮我把大衣的后边提起来一会儿,待我……”
“不用了,不用了,”我再一次郑重分辩说,“请别这么麻烦,那真没什么了不得的。我的确觉得您没有必要脱掉大衣,噢,请别把您的信件和东西那样扔在雪里,也别把您的口袋全部翻个底朝天!我请您,请您别踩在您的大衣上,也别把您那些小包给踩坏了。您用怨气冲天的声音抱怨和诅骂您的小儿子,我听了实在过意不去。别那样——请别那么狠劲地扯您的衣服。”
突然那汉子发出一阵狂喜的咕哝声,并且把他的手从大衣的衬里中抽了出来。
“我找到了,”他叫道,“给你!”然后他把它拿到了灯光下。
原来是一根牙签!
我一气之下抑制不住冲动,一把将他推倒在电车轮下,然后拔腿就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