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朋友杀死
文 | 阳子
昨天,我被我的一个朋友杀死了。
我知道自己最近惹了事,“上头”对我不满意,我没当回事。这很正常,你的老师对你满意吗,领导对你满意吗,当然不。我的“上头”同样如此,大概是因为我威胁到了谁的利益吧,他们很着急,已经让我的朋友来劝我很多次了。
关于我这个朋友,可说的不多。理论上他是我的保镖,但工作关系早就升华成友谊。我们认识十几年,经常在一起家庭聚会,他的小女儿最喜欢我,甚至常常让我觉得,她更喜欢让我做她的父亲。
“上头”这件事,我的朋友更着急。但我没太意识到,直到他——我的保镖——朝我后脑勺开了两枪。
我面朝下倒地,血从我的后脑勺流了出来,大大方方地从我眼前流了过去,我才发现,地板上铺了一层防水地毯,大概是为了方便清理吧。准备还挺充分的,我想。
我觉得我的朋友挺可怜,他的女儿再也不会理他了,这一点我敢肯定。他女儿我了解,一个内心柔软的小女孩,无奈他的父亲经历过战争,心像被打了麻醉一样,有点麻木。
我能理解他杀死我,毕竟我和他走得太近,不亲自动手,他和他的家庭也自身难保。
但即使再麻木的心也会痛,到底是为我而痛,还是为女儿而痛,我不得而知。我知道的是,其实我们都已经老了,时间很快会冲刷一切,什么利益什么仇恨的,握过枪的手最终可能连面包也拿不起来。想到这里,我更加心疼他了。衰老本就难熬,需要背负悔恨的衰老更加难熬。
不管怎样,人类丛林社会已经和我吉米·霍法没关系了,因为我昨天被我的一个朋友杀死,在《爱尔兰人》里。
我的一个朋友
文 | 朱云翔
我有一个朋友,一个不太聊得来的朋友。
她比我小一岁,自来熟,我们认识没多久,她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秘密全部塞给我,还没等我消化完,又时不时整一些新八卦。她男孩子脾气,口无遮拦,兴致上脑甚至当人面揭短,得罪人都不自知,回过头反而向我抱怨:“她凭什么针对我,我哪对不住她了?”
可能是家里人宝贝惯了,即便只是普通朋友,她也时不时颐指气使,别人不遂她愿,她便开始喋喋不休。
为此她吃过不少苦头。
还好,她没这么对我——我曾这样想。
性别不同,我们的共同话题本来就少,她聊她的包包,我看我的足球;又或者是她看她的情感故事,我看我的军事周刊,就这么在图书馆里耗上一个下午,完事她还会仗义地振臂一呼:“天晚了,我请你吃饭。”
离开校园之后,我们的联系几乎是瞬间斩断,我找她的时候,她永远在忙;轮到她找我,如果我晚上片刻没回复,她便会大发雷霆。
直到有一天,我看到她在我朋友大牛的动态下留言:“明天晚上就别带上xxx(我)了,酒都不喝,谁把他当朋友。”
当天晚上,她找我联络,说:“明天白天有空吗,你还欠我一顿饭呢。”
我没有删掉她,也没有意气用事,只是悄悄把她的分组,从“哥们儿”,改成了“同学”。
没人能阻挡你勇敢地活下去
文 | 梅头脑
我有一个朋友,认识他是在17年暑假,那时候我们要集体去军校进行强化训练,他是我们的班长。
那会没有手机玩,唠嗑是主要娱乐手段。所以在闲聊中,我还是稍稍了解了一些他的坎坷故事。
说起来我还是很敬佩的,他是义务兵出身,吃了很多苦:训练的时候左手中指曾被剐下一块肉,送到医院缝起来,愈合了还是有些畸形;脑袋也曾被镐抡飞过,砸到左眼附近,自嘲因为骨头硬才没牺牲;第一年在野外住训了四个月,脚部感染长满了疣,大约有四十个,用零下180度的液氮冷冻医治,半年多才治好。
但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只是笑谈,只要还活着,再苦难的过去都锁不住他。
天津滨海爆炸,他也受命参与。穿戴好装备,背着消毒机器,从一楼到二十几楼开始消毒。机器里装满了刚调配好的消毒液,还是烫的。没想到的是,执行任务过程中消毒液渗漏了。臀部、腿部被消毒液附着,顷刻间便造成烧伤,丝丝缕缕,好像隔着厚厚的防毒面具都能闻到那股味。可是任务必须继续,他便忍着痛一直消毒到了最后。其实被烧伤的也不仅是他,但这帮战士回来后,都选择仅仅用皮肤修复膏简单涂抹几天。
平时多流汗,战时少流血,倘流战时血,权当平时汗。
后来为了更好的前景,他决心要考军校。
一旦下了决心,再大的困难都拦不住他,我很难想象他每日训练之余学英语的样子,要知道像我这种懒懒散散的人,平常大把的富余时间,但考个四六级都得朋友圈拜佛,跟他一比,仿佛我们相邻的铺位间拉开了一条鸿沟。
今年夏天他刚毕业,身披戎装,肩章从学员衔变成了中尉衔,带着满心的希望奔赴基层。
我时常在想,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活。他活在悬崖峻壁上,又活在阳光坦途中。
最好最好的朋友
文 | 灵舒
我有一个朋友。
她有毒。
她会聊着聊着天莫名蹦出英文鸟语,会讲着讲着话忽然开始唱歌,会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同事间穿着牛仔垮裤和洞洞鞋去参加临时会议,会在海滩上肆无忌惮放飞自我,然后也飞丢塞在口袋里的不菲的戒指。
但,她是个好人。
她不仅是个好人,还是个诗人。被我嘲笑过无数次的诗人。遇见她在虚拟的二次世界,用文字去演绎所有悲欢与故事。初遇时笔调端得极高,幸被她拉回人间,从此再懒得去精致语言。她倒越来越有格调,偶尔冒出的只言片语,也不禁让人感慨:“整啥呢老弟,又写诗?”她却屡屡直呼上当,本以为遇了才女,怎么就一问三不知。除了白眼无以奉上,却还是伴了微笑。
“骗都骗了,还还你不成?”
总结。她,很有文化一女的。我,很会唬人一女的。
诗人该长着发达的泪腺,她也应景地浑身敏感。我常于一旁看着上帝的神使,被她特有的共情力折磨。起初是无动于衷地象征性安慰,后来却越来越有动于衷。许是折服于她心底最纯粹的温柔,许是在流逝的时光里,她的意义早不同于曾经。
还会想起带着全妆去突袭素面朝天的她,映在闪烁着的满天星间的她的笑靥,很好看。不过或许不是笑靥,惊恐的脸才更恰当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她。
南京的风很轻,星子徜徉成柔软形状。
好的朋友是可以让人放松的,然后松弛到无限趋近自我。不用刻意勾勒语言,也无需把持恰当的声线,以为于谁都不过相似的距离,所以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,甚至连自己都讶异。
于是文字跟着心,都松弛到毫无章法。
不管要写什么,总会拐了七八道弯想起你。真是不太妙啊,我最好的朋友。
“你知道吗,上周写推荐好物,原本想写你。”
“?”
“我想这么写来着,‘买的时候不贵,倒是一毛没花。留着虽然没用,也再不肯推荐旁人。便以高阁深藏,成我无上珍宝’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想了想,你实在不是个东西,就作罢辽。”
“?!?!”
“这回好啦。你是个好人,我们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。”
“我一枕头飞死你。”
“诶,你不嫌我没文化么,我也会写诗啊。你听着昂。‘我的少女眼中永远有明亮的光。是温纯的火焰,跃在无边寂寂的黑暗。我是暗夜里使者,不被允许敲击禁忌的火石。我要牵着她的手,寻一方明镜,或一湾源源涌动的温柔的溪。人生时独来,去时独往,任谁也无法彼此替代,这漫漫长长的路啊,唯一簇光。待光阴涤净尘埃,岁月安然落定,我陪你看镜中溪中,初时的明媚。万物不可自视,我等你看见自己,方拨开这讳莫如深的夜。我……’”
“不许念了!!”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