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德华•诺顿:
你好呀。我最近睡得很好,只有偶尔做了噩梦,自己大吵大叫才会把自己闹醒。其余的时候,我躺在床上,周身被干燥的羊毛毯子温暖着,沉沉睡去。
我有个朋友说,人的幸福程度可以按照入睡速度来计算,躺入被窝,越快睡过去,幸福程度就越高。我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道理。我睡得很快,也很沉,如果不是每天猫用头把我拱醒,几乎不能自己醒过来,这么算来,我应该是很幸福的吧?
诺顿先生,冬天了,你睡的好吗?入睡的速度是不是很快?在寒冷的时候,人要觉得幸福,像是简单了很多。每个早上,我被猫拱醒,睡眼惺忪地走到厨房,给他们放上食物,然后给自己煮一杯咖啡。我越来越喜欢早上喝一杯黑咖啡了,看着氤氲地热气从杯子冒出来,双手贴在玻璃杯,烫着手心,这让我觉得舒适。
花一杯咖啡的时间清醒过来,看着窗外的阳光,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。诺顿先生,我最近最常体会到的竟然是某种力量的复苏,就像身体里那头冬眠的熊不合时宜地醒了过来。或许是我实在睡得太久了,像是从夏天睡到了冬天,此刻格外清醒地注视这个世界,感到新奇,还有冷静。
诺顿先生,我以前总是很着急,和大多数都市人,我喜欢效率、速度,如果能在煮咖啡时候洗脸刷牙,就不会多浪费一分钟。我总是想着完成所有的事后再坐下来休息一会,可是混乱、匆忙,一件接一件的的事,让我没有喘息的时间。我不得不承认,这种生活方式是有效率的,但却让我很累,不停地追赶、完成和再度追赶,却没有关照过自己的内心。那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不管不顾,一觉睡上3个月,等我醒来的时候,所有的事都已落定,看这个世界是否还需要我。
现在我真的做到了,一觉睡得太久。醒来时候意识到,这世界虽然不需要我,但是我还是需要自己。我做了很多梦,诺顿先生,有的是美梦,有的是噩梦,有时一口气做了四个噩梦,不断把自己吓醒又睡过去。在醒的时候,我安慰自己,这只是梦,不是真的。可让人惆怅的是,美梦醒来,告诉自己这也只是梦。
现在是真的醒了,一切的美梦与噩梦,让人惆怅的,让人欣喜的,都已留在梦里,我不再想继续睡下去。诺顿先生,我原本以为只要睡得足够久,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,可是现在我才明白,逃避是没有用的,我必须醒过来,面对自己和生活。虽然偶尔累了,可以任性地把世界放在脑后,但我必须承认,这没有用。
清醒的时刻变的真好呢,诺顿先生,所有的感受都是清澈的,痛苦,快乐,沮丧,满足,一波一波地从我心里流过,它们变得很真实。诺顿先生,我喜欢这种真实,不喜欢混沌地骗住自己。
有人曾经告诉我,晚上做噩梦,醒来一定要吃早饭,早饭会让人从梦里彻底走出来。如果不吃早饭,那一天都是在梦里。我原本也以为生活中那些有益的小事会逐渐抚平噩梦,可是我发现这没用,不能哄着、讨好、欺骗自己。即便是苦的,也要真实地体会过,噩梦和美梦都醒了,才是真实的人生。
关照自己的内心,并不是把自己当一个小孩一样安抚,而是告诉自己,所有的情绪都是正常的,快乐和不快乐,都是常态,没有任何情绪会持久。记住快乐是短暂的,也是可以再来的,也要记住伤痛会卷土重来,但它终将过去。
诺顿先生,我以前总是问你,我们花费自己的人生所得到的教训,到底值不值呢?现在我回想这个问题,觉得自己很好笑。是啊,什么时候轮到人类自己来问人生值得不值得呢?这是上帝的问题,是吗?人只是在自己的人生里体会、经历,哪里有什么值不值的判断。我不再问这些傻问题了。
在冬天的时候,我想做的,是尽力让自己觉得暖和。忘了是谁说过的一句话,寒冷的时候,要用自己的左手温暖自己的右手,这句话很有意思。以前我不喜欢这些似是而非的人生道理,我中意逻辑、事实、客观,不喜欢放到任何语境都成立的句子,但是现在我很喜欢它,越适用,只能说名它是真的。
我开始学会尊重、理解、适应我从前抵触的很多东西,虽然仍未敞开心扉接纳更多东西,但起码是打开了一条门缝,我不想太快啦,那样会让我害怕。
可是我也知道,那道门终将会被打开。
诺顿先生,你有没有想过,睡个漫长觉,人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。我以前也没想过,可是这是真的,在漫长的梦境中,似乎花费掉了人格中所有的力气,醒来的时候,世界虽然没有变,但足以让另外的人格出现。
现在我喜欢醒着的自己,超过喜欢睡着的自己,虽然我的喜欢不足以代表什么,但是人总归要知道,只有接纳、喜欢、拥抱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自我,才可以找到清醒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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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更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