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家庄谋杀案
文|专三千
一位与我深交22年的朋友,在昨夜丧命。
他和我如影随形,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。
今天中午,我恍惚中见到了死去的朋友,但王老板一句和蔼的招呼就把他吓得魂飞魄散。
我决定揪出凶手。
医生调查后告诉我,凶手只有一个,就是我。
但我知道,凶手是他们。
第一个动手的是汽车,它们急促而密集的喇叭声让我朋友几近崩溃。
第二个动手的是王老板,王老板一脸和气,满口兄弟,却用冗杂的工作让我朋友折寿。
第三个动手的是房先生,他伟岸的身躯为我朋友遮风挡雨,但无时无刻不在吸它的血。
第四个动手的是广场上的广播,它昼夜不停地播放让人焦虑的噪音,煽动我朋友自杀。
给出致命一击的是手机,手机是个菩萨心肠,在把刀子捅进我朋友心脏前,手机给他打了麻药。
我意识到朋友已经丧命是在清晨六点,柳絮像撕碎的棉花糖从窗户飘进来,最终宣告他死亡的是正在升起的太阳。
与我如影随形22年的好朋友,在昨夜丧命,他的名字叫“睡眠”。
一旦提及睡眠
文|张拉灯
提到睡眠,我最开始想到的是三个词是:打呼噜,磨牙以及说梦话。
本人自小走南闯北,到处转学,有过无数室友。各路睡眠姿态花样所见甚多,这其中大都离不开上面的三个关键词。有时候你在梦中惊醒,听到有指甲刮玻璃的刺耳声,那是有人在磨牙。有时候你在朦胧中听到打雷而第二天地上没有雨水,那是因为你的室友在打呼噜。
打呼噜有趣的地方在于,有人气贯长虹,有人气若游丝,而有人的打呼似乎符合函数图像在数轴上的波动,忽高忽低,奇变偶不变,符号看象限。那声音,仿佛被一种来自于宇宙深处的神秘力量控制,又似有指挥家在前台引领,要演奏一首名垂青史的交响曲。当场面到达高潮的时候,宿舍里除了你以外所有的汉子,都爆发出鸣雷般的声响,他们的呼噜声红尘作伴,策马奔腾,纵享人世繁华。
那一刻,就算是贝多芬,巴赫,瓦格纳,柴可夫斯基也都只能甘拜下风。
但最有意思的,还是说梦话。在我这么多年的住宿生涯里,夜里听到过很多梦话。比如突然听到有人喊“妈妈,我要吃奶!”莫名其妙又如此荒诞,更因为说出这话的人是一个平日五大三粗的英伟汉子,举手投足霸气侧漏。比如宿舍里的学霸,半夜会不停地重复一句“这题不会写,怎么办?怎么办?怎么办?”而第二天他又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,说自己从来不担心学习。
大多数时候我都忍住笑声,有时候实在忍不住,场面就会比较尴尬。
听到梦话其实并不可怕,因为好歹他在说话。而有些人的睡眠状态则介乎说与不说之间,他们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,重复却又没有规律,像是远古的巫师祭司口吐咒语,舌灿莲花,唤引众神,可你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到这个时候,我总是觉得特别煎熬。如果他说的是梦话,你大可当做看热闹般欣赏这出免费单口相声绝活。如果他打呼磨牙,你只需要忍受或者塞上耳机,慢慢捱过这个不眠之夜。
可类似那种嘟嘟囔囔欲言又止的情况,总激起我无尽的好奇,想睡又不能睡,想听又听不懂。
以上说的都是一般情况,还有极端情况,作为个人经验分享给大家。曾有缘与一位兄弟共处一室,深夜凌晨三点半,我起床夜尿,一回来便听见笑声。那一刻我头皮发麻,觉得阴风从发丝,脖颈一直渗到脚后跟,传遍周身,心里发毛。我起床寻声而去,就着夜光,来到兄弟的床前,见到让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的画面。
他闭着眼睛,隔着眼皮能看到眼球的转动,表情愉悦,嘴里发出的声音像哭又像笑。我很想把他推醒,但想到老人曾说过,类似这种情况,不能强行叫醒,否则人会丢魂。从小就一直相信科学的我,此时脑子里居然回响村口老神婆的语录。最后我还是没有叫醒他,回床上继续躺着,独自等待着太阳的来临。那几个小时,虽然我们的床铺离的很近,但我们之间的距离,却像摩西分开的红海。
第二天,我问他,你昨晚是不是做了个好梦。他笑着对我说,当时他梦见自己成了奔跑吧兄弟里的嘉宾,跟天使大宝贝互相撕名牌,不亦乐乎,好不快哉。
我直到如今也没对他说起过这件事。
最后再说一个故事。这之所以是故事,是因为我上学时总在同学们口中流传,讲的是一位男生梦游。
一开始我们听到的版本,是说这哥们夜里面会突然站在床上做深蹲,俯卧撑,仰卧起坐,一言不发,做到一百个整立刻躺下继续睡。我们觉得不可思议。但没多久又有另外一个版本流出,说有人夜里翻墙出去上网的时候,看到他在操场倒立,用双手行走,好像夸父在逐日。我们一致认定这是在吹牛。直到有一天晚上,我独自在宿舍楼的公厕上厕所,隐约看到门前黑影闪过。那一刻我真的懵了。至于看到了什么,我不准备告诉你。故事而已,听听就好,不要太认真,要相信科学。
衰人哀眠
文|吴晶晶
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关灯睡觉是什么时候了。
我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时候,一定是要开灯开电视机的,其实放什么节目都好,只要身边有光、有声音。但即便如此,坏梦还是每天缠着我,就像抽油烟机油网上的污垢,不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,就怎么也刮不下来。我想很多人都会这样,在某一段时间里,把同一个梦反复做,反复到逼人不得不去探究其中的隐寓。
去年我最常梦见的意象是门,一扇关不上的门,它在各式各样的场景里出现,童年时长大的房子,高中的厕所,陌生的大楼…但无论何时,它永远是坏的,关不上,风一吹过,一开,一合,永远保留一道危险的缝隙。其中有一个场景我反复梦到过十几遍。是在我小时候长大的家,客厅里有很多亲戚,我母亲,母亲的母亲,还有其他一众熟悉的脸孔,但全都是女人。梦的开头很温柔,快开饭了,女人们端着熟热的菜盘在我背后穿梭。那样的安宁对我来说很难得,我觉得很快乐。但唯独有一点让人心有不安,是客厅里的那扇门,它看起来好像是关上的,但我还是感到有微风涌进来。于是我靠近了,试图把门关上。我的指尖刚刚搭上把手,却忽然有一股力量从外面拉门。门外有人,门外有人?门外有人!我双手架上去,拼命地往里面拽,可是对方的力气那么大,那么凶,我要支撑不住了,门好像是坏掉了,总是在快要被关紧的当口又拉开,开,合,开,合。我感到气力要耗尽了,就向背后的人们求助。
这里有个坏人。我说。这里一定有个坏人,快来帮我。
她们却只是平静而讶异地望着我,手里端着仍在馥馥冒着白色蒸汽的盘子。她们的说话声停了几秒,一时四下安静,时间也静止了,但很快的,下一秒,就下一秒,她们重新移动起来,继续地说话、继续地笑,安详的空气,就仿佛没人能看见我、没人能听到我。
我的力气终于耗竭了,我抵不住了,手臂稍微一松懈,对方就一下子拽开了门,一时间,风,盛到极点,阉住了呼吸,原来在下雨,门外的雨水冲着我的脸。恐惧,恐惧,恐惧。但恐惧中我仍然不得不看它,我不得不看见它,那个东西,记忆强行拉开我的眼皮,说你逃不了。然后我看见了,它站在门外的雨中,穿着漆黑的雨衣,它浑身都湿透了,眉毛也湿了,额发也湿了。在黑色的雨夜中,它缓缓对我摆出获胜的微笑。
是年轻时的我父亲。
先睡一觉再说
文|都禹桥
“困了就睡”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。
上学时自然是实现不了的。每天清晨出门,天黑透了才回家,十四五个小时一直坐在教室里,各学科轮番轰炸,自己就好像一只从早忙到晚的仓鼠,永不停歇。那时候的睡眠总是不够,头脑永远是昏昏沉沉的,脸上永远挂着两个黑眼圈,还因此得了个“熊猫”的绰号。
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,又觉得老师讲得无聊,我就会用一只手扶住额头,将老师挡在自己的视线之外,悄悄地闭上眼睛休息几秒;或者把教科书立在面前,下巴顶在课桌上,把自己藏在书后摸鱼。那时很天真,天真到以为这样老师就发现不了自己,现在想想还真是掩耳盗铃。
后来,我就一直期待着快点毕业,也许毕业之后,这个梦想就能实现了。
结果我还是天真了。
当我跟身边人说这个想法时,他们给我个白眼:“你又不是考拉,睡那么多干嘛!”
我也会反击:“你知道如何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吗?”“如何?”“现在去睡觉啊!”
人们常说“睡一觉就好了”。现在想想,这真是一句颇有智慧的话,因为我曾亲身验证,屡试不爽。
考试考砸了,沮丧到不想跟任何人交流,结果趴桌子睡一觉,就又欢呼雀跃了。
和朋友吵了一架,心情烦躁到极点。一觉醒来,又把一切不快都忘掉了。
你可以说我这样是因为没心没肺,但我一直觉得,睡眠是两种情绪的分界点。
因为在睡觉的过程中,大脑会自动修复和重启,不重要的信息会被删除。这也是删除负面情绪的最好时机。
无论你今天面对的是失败、沮丧、焦虑、委屈……睡醒之后都会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鬼知道明天会怎样?不如先睡一觉再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