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的文章里我常写到与恋人A什么都不合,他寡言、我多话,他优雅、我躁动,他做事井井有条、我生活上丢三落四,他是打开冰箱就着剩菜就能变出一桌子美味佳肴,我是煮个泡面也能把流理台弄得乱七八糟,他是个生活美学家,我是个生活白痴。最初同居时,为了生活细节的磨合不知争吵过多少次,经过多年的调整,总算找到平衡之道,争吵变少了,更多了默契。认真细想,即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,爱情可以维系这么多年,感情越来越深厚,我们一定还是有些可以契合的地方,比如两人都喜欢吃蔬菜,饮食大多清淡、都注重吃早餐,所以一起用餐非常愉快。我与A生活都简单,都很恋家、社交少,也较少出去玩乐,我是因为在家写作必须长时间在家里,长久以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,而A是因为害羞,喜欢僻静,放假日我们一起待在家里的时间多,即使共处一室也尽可能让彼此都感受到近乎独处的自在,各自享受在家的静谧时光。
我们还有什么相近的地方呢?都喜欢看网球赛,喜欢听音乐,还有呢?一时间想不起太多,但能够在一起这么多年关系依然融洽,是因为我们有许多关键之处是很契合的,那个关键处是对待恋人与伴侣的态度,我们的相处就是几句真言:独立自主、绝对尊重、给彼此空间、诚实、不勉强,举凡个人的交友、活动、喜好,都自己安排,对方有兴趣的就一起参加,自己一个人去也很快乐,需要对方的帮助就会提出,对方无法做到也不会太失落,因为都是很独立的人,相处并不黏腻,对于各种纪念日、情人节、甚至生日等的送礼与庆祝也都不讲究。对我们来说,自然地相处、把平常日子过好,比慎重地庆祝节日更为重要,因为两个人都这么想,自然也不会有谁觉得谁不够浪漫的问题。
相处日久,我们渐渐摸索出心得,对彼此的要求很少,所有的付出都是主动、自愿的,不会因为要求少就冷落对方,无论彼此工作状态如何,一定都会把相处时间列在生活要项里,但因为是喜欢相处才相处,不是为了责任或需要,没有谁强迫谁,谁要求谁。
即使是最亲近的人,也让彼此保有自己的隐私与个人空间,我们不会去偷看对方手机的讯息,也不会时常追问“正在跟谁聊天、传讯息”,因为需要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,想要知道的事也可以大方询问。A有些朋友我没见过,但因为时常听他说起,也觉得很熟悉。我有些固定的聚会A因为上班或打球很少参加,但聚会时大家都会问候他。我们关心对方,但不紧迫盯人。
还有一项相处时必须注意的,那就是对于彼此的事业决不干涉,但非常支持,对共同生活的态度也是如此,“不干涉,但非常支持”,听起来似乎很矛盾,但只要掌握“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”,“即使在爱情里也要让自己成熟独立”这两项基本原则,尊重各自的工作,也尊重对方的隐私,尊重他的交友、人际关系,尊重对方有不想说话的自由,也有想要独处的需要,爱情使我们亲近,但不代表我们就是一体,即使我们同心,也不表示对方就是我的。
还有另一个重要的观念我们是一样的,就是都认同“爱情不能勉强”,当有一方不愿意继续关系,就好好地分开,无论交往多久,都抱持着这样的基本态度,两个人自愿主动地在一起,也自愿主动付出,若有那天到来,我想我们都尽力了,就不会遗憾。更不会有什么怨恨、伤害、报复之类的举动。
许多人在恋爱时会列举很多条件,希望对方符合自己的期望,但却鲜少人知道,爱情里最重要的契合,并不是兴趣、喜好、专长、个性的相像,却是对待爱情的观念的相合,我认为,个性、生活习惯、生活方式不同的恋人,只要能保持感情观与价值观的相近,那些性格与背景的不同就会因为尊重、包容、给予空间,自然地变成只是一些“需要找出方法去调整适应的问题”,恋爱是“心”的事,重要的是心合,而不只是表面的融洽,当你们坠入爱河,除了谈情说爱,更多时候应该讨论的是彼此对爱情的观念是否相通,你们是如何看待爱情?在这些相处的过程里,你会知道对方是不是控制欲很强、占有欲太高?是不是非常习惯地介入你的各种事务,认为这一定是要一起分享的事?对方是否将爱人当做所有物,视作“理所当然”,对方有没有在一开始就用感情勒索(没有你我会死,我一天都不能见不到你,或者打电话找不到人就会狂打几十次),发生争执时,对方有没有暴力的行为?威胁的语气?他是如何处理冲突,而你又是如何面对冲突。当发生失望的事,他有没有动辄怪罪于你,是否时常勉强你做不愿意做的事。
在这些累积感情的过程,我们也要自我整理,去面对自己的嫉妒、猜疑、没有安全感,而不是将这些情绪转嫁成“紧迫盯人”“时时侦察”“要对方反复证明”。另一个需要注意的,是你们对关系的看法有没有同步,你觉得你们在交往了,对方却只觉得在约会。你期待可以结婚,对方却是及时行乐派,觉得未来之事不必多想。你觉得两人关系日渐深浓,对方却觉得“感觉淡了”。你希望是一对一诚信的关系,对方却认为身体是我的,不想要束缚。
这些观念不同才是对关系最具杀伤力的。
当你发现自己与对方感情观不同时,就是该重新思考你们关系的时刻了,要逐一地讨论,勇敢地辨明,你们能否理性地讨论这些事,也是你们关系的考验,不要动辄提到“这样就是不爱我”,而是要更深刻地认识这个人,也让他认识我,重新地评估两个人的关系有无进一步发展的可能,要如何克服这些关键性的差异,因为这些关键的歧义,现在不好好处理,将来就会变成关系致命的伤害。
而即使经过认真的讨论、沟通,有时也无法让你们的爱情继续,很可能在这些深入认识的过程里,你或对方会发现,“我们之间还有爱,但这不是我想在一起的人”,出现这样的想法很自然,因为爱情是有许多阶段的,有时不进则退,所以需要时常认真地检讨,真实地辨明,“我们现在的爱与关系处在什么状态”、“要如何面对将来”。觉得这些根本的不合,无法继续当恋人,好好说清楚就可以,无须感到罪恶,爱情必须两方都情愿,否则无以为继,这种心甘情愿的事,在发现无法同行之后,应该要能够接受和平分手。倘若对方一时无法接受,希望再给彼此一些时间努力,只要双方都愿意,当然也可以继续。但重点是不要互相勉强,也不要自欺欺人。
爱情里最重要的契合,是彼此都愿意在这段关系里学习爱人,努力成长,没有因为爱情而盲目、变得丑陋、自私,因为爱着彼此而愿意接受那些不同,因为真心爱着一个人,而认真发现爱的可能,自己的可能,以及对方的可能。即使你们有那么多不同,只要对爱情的观念一致,都愿意认真理解彼此的差异,这些不同会使你们的爱更丰富,即使来自天南地北两个人,只要你们的方向是一致的,调整步伐,就可以一起继续走下去。
无论相爱的路能够走得多远,都期许自己,相处时万分珍惜,分开时好聚好散。能够坦然面对失落,才能真正敞开心怀、投入爱情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