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那年,我刚上小学一年级,对“规则”毫无概念,课间跑回家吃零食,回来已经上课了,班上的小伙伴都把手背在身后坐得笔直,老师在念课文,我站在门口,喊了一声“报告”。
老师问,“你为什么迟到?”我说,“去上厕所了。”老师说,“说实话。”我仍然坚持说,“去上厕所了。”
然后,老师就再也没理我。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感觉——尴尬。我站在教室门口,意识到自己不该撒谎,但是又不想承认错误,也不敢拔腿就走,还有同学偷偷做鬼脸笑话我。
我像一根秒针,“咔嗒”一声,却一步也挪不动,就那样直愣愣站到下课。
后来,我学会了如何不撒谎,或者如何把谎撒得像真的,但是仍然避不开“尴尬”这个坑,经常在风淡云轻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,就一脚崴进去。
十几岁时,刚知道爱美,刚开始对某个男生有莫名好感,刚开始把情情爱爱的流行歌词抄满日记本。
赶上一次校运会,要我做班级方队前面的护旗手,操场练习时,正遇上暗恋的男生在上体育课,我忽然精神抖擞,马尾飞舞,眼神闪烁如电,整个人陷入浪漫臆想,好像MTV里女主角回眸一笑,迷得男主角五迷三道。
然而,我听到是全班哄堂大笑——我一紧张,走成了顺拐。
真他妈的,好尴尬。
二
尴尬就像过敏,让人抓耳挠腮,不知如何是好,唯一冲动是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现在流行治愈,鸡汤文,文艺片,萌宠软妹言情剧,能治愈空虚寂寞冷,却不能治愈尴尬,这种感觉一旦发生,除了石化,别无他法。
人生何处不尴尬?我的尴尬你可以复制;步步尴尬;你尴尬了我,还一笑而过;致尴尬:我凭什么要犯你……
我有个女友,说她最尴尬的人生经历是第一次去男神家,郎情妾意,气氛美好,电视里播着《动物世界》,窗外飘着邻家饭香,床单柔软,鼻息氤氲,他的目光开始火热,她的小腹开始抽紧——不是兴奋,她想大便。
饱暖思淫欲,淫欲再淫荡也比不过“三急”,她尽力维持温柔声调,说,“能用一下你家厕所吗?”
即将和男神滚床单之际,却跑进厕所,是不是很尴尬?不,这不算尴尬。最尴尬的是,在这一次大便之前,她已经便秘好几天,所以排出来的不是“黄金”,而是一个个“硬球”,恶作剧似的,在马桶水里坚硬地飘浮着。
冲一次水,再冲一次水,再再冲一次水,“硬球”依然顽强地飘浮着……她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,接了一桶水倒进去,于是,马桶堵住了,“硬球”旋转跳跃,她闭着眼,希望可以用念力把自己送到平形宇宙。
那是她人生中最隆重的一次尴尬,她的灵魂离开了躯体,行尸走肉一般叫来热气腾腾的男神,他们仍然做了活塞运动,不过是皮塞子。
她的眼神散了光,世界变成一本黑白漫画,她攥着拳头,希望那是一块橡皮,可以擦掉这一场惨绝人寰的尴尬。
三
世上最悲惨的事,是你明明在笑,眼里却都是泪,就像那个笑哭了的表情,那就是尴尬。
现实生活充满尴尬。你想流露风情,手穿过长发,却被干燥卡住了;你想表现活力,聊天不如跳舞,却甩出一片胸垫;你酝酿声调,想说一句动听的话,一张嘴,先打了个嗝……但你要相信,尴尬的人那么多,不止你一个。
尴尬像感冒,无法避免,对付它最好的办法是降低你的矫情指数。
第一,别走男神女神路线。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好镜头都是片刻, 人人都是肉体凡胎,都要吃喝拉撒,真正开怀大笑时谁不露出后槽牙?坦坦荡荡的真实,好过千方百计地修饰,因为我是一颗粗糙的石头,所以那些闪光点才显得如此迷人啊。
第二,做最好的准备,最坏的打算。化的妆特别美,也要想到天热变大花脸;鼓起勇气去表白,也要想到被一口回绝如何应对;估计这次约会不会开房,也要换好内衣刮掉腿毛。唯心里有底,你才能在一切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保持淡定。
第三,学会自嘲。开得起玩笑,不是脸皮厚,而是内心强大,真正具有幽默感的人,哪怕手握鲜花,脚踩牛粪,也能微微一笑,张口来个段子。尴尬无非是怕别人笑话自己,既然时间不会倒流,人生不会重来,地缝永不存在,那不如顺坡下驴,大家一起开心。
当你拥有了蜜汁自信,就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。
我什么都不怕,就是怕尴尬……但是尴尬真来了,勇敢地躺下,打个滚儿,让围观的人就算想笑,也得蹲下。一切没什么大不了,在生活一脚接一脚的踩踏中,做个机智的逗逼,才是王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