局外人

局外人

我这前半生,所有事都没踩在点上。人生啊,一步慢,步步慢。一步错,步步错。

9月 20, 2022 阅读 1659 字数 6468 评论 0 喜欢 0
局外人 by  六叔

1.

进看守所的第三十四天,他收到了逮捕通知书。狱警站在铁栅门外,巡视监舍四周,同时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,然后递过来一支笔。他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。这不算什么好消息,但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,从今往后,不必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。他觉得应该想点好的。

比如,今天是周三,晚餐——如果能称得上餐的话,如果记忆没有错乱的话——应该有肉丸子。运气好的话,能分到四分之一个,就着米饭捣碎,如果能再分一勺丸子汤,啊,人间美味!

比如,他现在已经可以睡在板床上了,虽然是最靠近马桶的位置。而刚进来的时候,他只能睡在潮湿狭窄的地板上,五个人挤在两平米见方的范围,侧身躺下。那像是从煤炭堆里扒拉出来的被子,散发着浓郁的臭味,让人无法入眠。比起那时,现在的他无疑要好很多。 

那时他还在“新人”监舍,刚进来的嫌疑人都要从那里经过“榨鱼”和“学习”两道程序。 

“榨鱼”就是会有人不断来诈你,说你不老实,还有隐瞒的罪行。同监舍的“老人”,通常是老大,根据情况选择几个人来配合,白脸红脸,文的武的,一齐上阵。如果真的诈出来新的罪行,那就是检举立功,可以减刑。 

所谓“学习”就是学会生产和这里的规章制度。看守所的劳作,通常是些简单的手工制品。在这里,是生产用在衣架上的塑料夹子,每天会运来原材料,生产任务就是将这原材料进行组装。然后是学习这里的规章制度,《看守所守则》,一本小册子,几十条规则,上千字,每个人都必须会背诵。有人会定时抽查。  

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制度,还有一些潜规则必须要靠自己去感悟。“老人”往往不会讲,以此来捉弄“新人”。

比如,马桶是不能随意使用的,当然老大除外。这里有一个排便的时间范围,通常是很早或很晚——总之是老大睡觉的时间。因为马桶没有隔墙,不雅观,而且新人进来,饮食没有油水,往往便秘且味大。惹得老大生气可不是闹着玩的。他进监舍的第一天,就吃了这个亏。 

那天,他被剥光了衣服,剃光了头。在等待狱警打开铁栅门的那几秒钟,他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,脑子里不断闪现出小时候看过的香港电影《监狱风云》。他被推了进去,紧贴着墙,双手捂住私处,不敢抬头,尽量镇定地喊了一声“大哥们好”。一个戴着眼镜的人,正在看书,略微低了一下头,透过镜框,瞄了他一眼,然后继续看书,其他人动作麻利地做着手工活——没人理他,他更觉得害怕了。

他自行走到角落蹲下,一只手抱头,另一只手压在腿上,这样能减少热量的流失,也能掩饰大腿的颤抖。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手中的活儿,有两人把他喊到马桶边,一人打开水龙头,用瓢从桶里舀水往他后背猛浇,一人往他头上打肥皂,用洗衣刷从上到下刷洗。他又冷又痛,但不敢哼声。 

晚饭时间,他蹲在一旁不敢过去,有人给他盛了冒尖儿的一盆米饭。过去的一天一夜里,他只吃了一个馒头,早已饥肠辘辘,因此感激涕零。等他接过盆的时候,一股淡淡的霉味涌入鼻尖,仔细一看,米饭呈半稀状,颜色略黄。他就着白水煮豆芽吞完了一个尖儿,剩下的实在咽不下去了。他想放下,刚才给他打饭那人一个巴掌拍过来,骂道:你他妈当这里是饭店呢,想吃就吃,想剩就剩啊,吃完!赶紧的!

他不敢不从。更糟糕的是,吃完闹肚子。他来不及多想,直接跑到马桶上,好一阵噼里啪啦。众人闻声捂鼻,远离马桶范围。给他盛饭那人把他拽了起来,一巴掌朝他呼了过去。这时眼镜老大示意,那人把他推了过去。眼镜老大坐在板床上,居高临下,对蹲在地上的他说:你同伙相当不老实,但是打了一顿就交代了,你要不要尝试?  

他带着哭腔说已经全部交代清楚了,并作揖求饶。眼镜老大及旁边三人又是一阵威逼利诱,最后实在逼问不出想要的东西,才悻悻作罢。 

好在这段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,“新人监舍”人员暴涨,他提前分流到了其它监舍。新监舍里,睡在板床第一顺位的叫做“豹哥”,大概是因为两臂纹了豹头吧。 

豹哥就是这个监舍的大哥了。一个监舍里,谁是老大,最直观的标志就是他睡觉的位置。监舍的格局一般是这样的,进铁栅门是一米五宽的水泥地板,右边是木板床,大约半米高三米宽十米长。板床一头靠走廊,另一头是洗漱区,有橡胶水桶,水龙头,抽水马桶。洗漱区旁边又是一道铁栅门,外面是十来平米的放风场。 

在这样的格局下,豹哥的位置靠着走廊,大概两米宽。其他人朝着马桶的方向依次排列,每人所占的宽度也依次递减。不要觉着靠着马桶很委屈,另外还有一批人连靠着马桶的机会都没有。他们只能睡在潮湿的地板上。这部分人通常是新进来的,但会有一个晋升机制,随着“老人”一批批送走,“新人”可以慢慢从地板升到靠近马桶的板床,然后朝着走廊的方向一步步移动——这是理论上——实际上,多数人止步于板床的中间,板床后半边的位置可别想轻易染指。 

睡在板床第二顺位的叫做阿义,脸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疤,让他想起鲁迅笔下的“红眼睛”阿义。大约是触犯了这里的制度吧,阿义戴着一副脚镣,不大的监舍,经常响起一片铁镣拖地的哗哗声,听得他心烦意躁。  

除了走动,阿义经常在角落里看书。看书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了。阿义有很多书,小说杂志报纸。一开始,他不敢向阿义开口借书,只经常向阿义看书的方向偷瞟一眼。终于有一次,随着一阵哗哗声,阿义走到他面前,说:想看书?不等他回答,丢下两本杂志,怪笑了两声,又转了回去。 

阿义的书陪他度过了很多无聊时光。

比起阿义,豹哥明显要躁动得多。除了睡觉,豹哥总是在折腾。半躺在板床上,头悬到地板做仰卧起坐,俯卧撑,靠墙半蹲扎马步,或者拉人打拳击。除了阿义,没人敢跟豹哥打。不仅仅因为豹哥是监舍老大,最关键的是豹哥人高马大,一身腱子肉,单是一身纹身就很唬人,在这里没有对手。

豹哥倒也不下重手,不打要害部位,每每把人逼到角落,看人假装连声求饶,豹哥就笑骂道,妈的弱鸡!有一次,豹哥拿到某人的起诉通知书,一个健步跃上板床,直接将那人一脚踹翻,骂道:你他妈小偷小摸就算了,你在人家里煮饭也能忍,你他妈在人床上拉屎!你这畜生!然后罚那人洗马桶睡地板。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豹哥发怒打人。   

总体比起来,这里比“新人监舍”要好太多。不用事事请示报告,在完成生产任务过后,也能自由活动。最重要的,气氛没有那么压抑。至于其它的,倒是大同小异。每天,从起床哨开始,负责叠被的人快速将所有的被子打理整齐,同时其他人排队刷牙,每人30秒时间。众人洗漱完毕后,靠墙列队坐齐,开始朗诵《看守所守则》。通常,这时候是豹哥和阿义的洗漱时间。

早饭过后,9点以前,会有人把生产资料发到监舍。生产任务通常要做到下午四点以后,鲜少能在午饭前做完,有时还需要做到晚上。在任务完成得早的情况下,可以去放风场所活动,洗洗衣服。晚饭后是收看《新闻联播》的时间,播完后自由活动,9点准时就寝。晚上需要轮流值班,每晚分成两班次,每班两人。值班没什么大事,只需要安静地坐在岗位上,目的是保证在整个监舍中,24小时都有两人以上的活人清醒着,以防意外情况。

在《新闻联播》播完后,豹哥经常让他代抄家书,顺便也改改语法和错别字。每次抄完,豹哥会给他一盒牛奶,饼干或者水果。这里的饮食鲜少有油水,饥饿是他十八岁身体里的永恒旋律。因此他乐于甚至是期待豹哥多写家书。 

说到吃,每天会有人把吃食送到监舍。吃饭的格局跟睡觉的格局是一样的,众人由走廊向马桶方向依次盘腿而坐,睡地板的就只能蹲在地上,以板床为桌。早餐通常是稀饭,加上泡萝卜条,偶尔会有一点肉松。

中午晚上是米饭加白水煮豆芽,或者白水煮萝卜。在这里,稀饭叫做燕窝,豆芽叫做黄金条,萝卜叫做鲍鱼。有肉丸子的时候,就得从豹哥和阿义的方向层层分发下来,往往到最后面,就需要很多人分一个肉丸子或者一份肉松。没有肉的时候,豹哥和阿义是不吃的——账户里有钱,就可以买到零食,火腿肠,榨菜,方便面等等。

有时,阿义会将碗里的肉丸子捣碎,额外给每人分一点,再往米饭上面浇一点丸子汤,脸上笑嘻嘻,用唱腔说道:生不带来,死不带走,鲍鱼吃腻,来点龙肉。什么生啊死的,有时他觉得晦气,但嘴上诚实得很。

后来,他从别人口中得知,阿义居然是死刑犯!怪不得戴着脚镣。听说,地方法院已经判决了,只等最高院的执行核准。

从那以后,他不敢去向阿义借书了。某些清晨,会从监舍外面传来脚镣落地的哗哗的声音,有人说这是死刑犯上刑场了。阿义这时早早醒来,坐在那里,面无表情,不知在想什么。

2. 

这里并没有什么冤假错案。他并不无辜。 

在“新人监舍”里,他从来没有哭过,侧躺在熏黑恶臭的棉被上,他曾眼红过,但努力克制住了。哭是最简单廉价,也最没必要的情感流露,只会让这里的人嘲讽鄙视。更重要的是,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自找的,他没有哭的资格。

但是在父母面前,无边的自责和愧疚淹没了他。他曾在父母面前哭过两次。在他的判决下达后,被送往监狱服刑。父母可以来见他了。那天,他觉得会见室的玻璃,像下雨天没有刮水器的车窗,模糊了视线。还有一次,父亲来看他,而他去了别的监区参加自考,第二天才能会见。当晚,父亲舍不得找旅馆,在汽车站对付了一宿。他从狱警口中得知此事时,第一次违反了规定,没有请示就跑向了厕所。 

父亲给他带了一本英语词典,连带着参加自考的事情,被人称作迂腐。有人喊他“书生”,有人说他装。他给监狱办的《新生报》写文章,刊登后可以增加工分,工分达到标准就可以申请减刑。有人求上他,让他代笔,允诺好处。他拒绝了,被骂清高。都他妈来这儿了,谁也别瞧不起谁,大家都一路货色,装啥呢? 

被《新生报》采用了几篇文章后,分监区指导员安排他做了小组长,管理二十来号狱友。没人喊他“书生”了,也没人找他代笔了。与此同时,在生产车间,他被任命为“门禁”。简单来说,这是个集门卫,前台,行政于一体的工种。除了狱警,任何人进出都要到他这里登记。

有领导过来,他要负责指引和通知。负责给狱警打扫办公桌,烧水泡茶等杂活。不用在车间干活,不脏不累,工分还高,还能拉近与狱警的关系。很多人求之不得,他却不太想干,觉得这些像是在拍马屁。

在他负责的区域旁边,是一些文职的工种。老五在那里,负责车间的生产报表财务报表的制作。老五已经五十多岁了,在外面是一级领导干部,倒在了金钱关上。他很羡慕老五在狱警面前游刃有余,不卑不亢的态度,不愧是做过官的。因为挨得近,他经常凑过去。他称呼老五为老五叔,空闲的时候跟老五叔学下棋,学炒股。老五叔也有很多书,他们互相换着看。 

在很多“新人”眼里,他应该也是像豹哥一样的人物了吧。大家对他唯唯诺诺,至少也是客客气气。但也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他是狗腿子。他利用工种带来的机会,积攒了很多五花八门的书,遇到喜欢读书的狱友,也会像阿义一样主动借书出去。监狱每月会发一点钱,用于购买生活必需品,也可以定时去超市买些零杂食。他用积攒的钱订了一份报纸,负责订阅登记的人看到他,明显一愣。 

大概觉得他是个另类吧,他早已习惯。

3. 

他表现良好,得以减刑一年,提前出狱。出狱那天天气晴朗,监狱大门打开,他缓步走了出去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。他想起电影里说的不能回头,侧身对带他办出狱手续的狱警说了句谢谢。  

他并没有感谢的意思。他没有感谢这里的一切,他也没有怨恨这里的一切。他只是觉得从今天,从此刻开始,他是个自由人了。他有权利说谢谢。

老五叔比他提前出狱,走前把家里座机号给了他。他照着打了过去,接电话的是老五叔的爱人,他迟疑了一下,想说打错了,没想到老五叔的爱人说你是谁谁谁吧。老五叔带他去星级酒店。

刚见面寒暄了几句,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。脱去了囚服的老五叔,让他感到很陌生。老五叔的爱人也是公务员,快退休了,人很和气,语速缓慢。她问他的家人,问他有什么打算。席间,他不会吃大闸蟹,怕露怯,不敢去拿。她说不要客气,给他夹了一只。可他怎么也解不开蟹身上的绳子,一紧张反倒把绳子弄成了死结。  

监狱和外面啊,不只是隔了一道高墙。

他没有再联系老五叔。之后,进了一家小服装厂,监狱生产车间就是生产服装的。可他只会打钉扣,工资并不高。他利用午休时间偷偷学会了缝纫,后来成功转岗。他没有办暂住证,在一次统一检查中,被辖区派出所带走了解情况。工厂老板知道后,解雇了他。

这不全是坏事。服装厂流水线耗时长环境差,成长性更是几乎没有。他从报纸上看到服装设计广告,学制半年,包分配,工资五千起。他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万块钱,联系了招生老师。地点比较偏,他为了不迟到,花了50多块钱打车过去。招生老师很热情,让他很不安,他觉得应该把一些事情提前说清楚。

于是他说了前科的情况。招生老师听后说:好的,同学,我们已经了解了情况,您先回去等通知吧。他心痛打车花了这么多钱,说:来都来了,我还想多了解一点。老师说下次吧,出去接个电话。然后再也没有回来。 

找不到工作,只能回老家。他先后发过传单,做过传菜工,跑过渠道销售。每天到一些城乡接合部,专找小作坊小工厂小卖部售卖圆珠笔。有的要求留一盒试用,更多的是无奈的声音,“你们又来了”“你们同事都来五六次了”。有时候,路遇小学生,一支笔,就是一天的成交量。他和同事们每天早上在公司集合,开早会,高呼口号,“我行,我能,成功成功成功!”他有时高亢激昂,有时则信心全无。

老板说他们都是家人,并许下了“全部家人一个都不能少,半年买车两年买房”的宏伟蓝图。他很羡慕身边的同事永远充满激情,不知疲倦地奔走。第一个月他只卖了三十盒,其中还有自己掏钱买的十盒,和找朋友推销的十盒。第二个月他连饭钱都不能保证,只能被迫离开。 

高中同学给他打电话,说有好工作。他兴冲冲地打包行李过去,没想到却入了传销的陷阱。一个多月后,警察破获了传销集团。警察将他带到派出所调查,他说:我也是受害者啊。一个辅警冲他吼道:吵什么吵!你还有前科呢,狗改不了吃屎,老实点,把你的情况交代清楚!他心里一颤,条件反射般蹲下。 

他经常做噩梦。梦境中,有时回到了高中时期,马上就要高考了。有时又被抓了,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太真实了,不像是在梦里。醒来一身冷汗。他不敢跟人吵架,对谁都和和气气,电梯里看到有抽烟的行为也不敢劝止。有一次,在公园,坐在花坛上的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,颤颤巍巍站了起来,拍拍屁股,走了。其间,他吓得纹丝不动。他经常想,只要没有主观意愿,还有犯罪的可能吗?他想了很久,找出一个可能,交通肇事!于是,他决定不去考驾照。 

这些年,他换了很多出租屋。每换一处,辖区派出所都会通知他去采集信息,就是指纹,DNA之类的。他看到法治新闻,也会义愤填膺,有时,会蓦然想起自己不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吗? 

这样的事情,一次次让他从完整的自由人幻想中脱离出来。 

后来他误打误撞来到了工地,这里没人查他的过去,也不问出身,只要有把子力气。他先从小工做起,后来学了木工。两三年后,存了点钱,想着飞涨的房价,咬咬牙凑了个首付。合同签了,订金交了,一个月后,开发商告诉他,因为前科的事情贷不了款。他想找个律师咨询一下,晚上喝了半瓶老白干,想了半宿,第二天早上他只想把订金给退回来。

工地上的活,干一天算一天。做完一个工地,跑下一个工地。中间没有活的时候,他曾想去干个兼职,送快递或者外卖。听说工资很高,但是要开无犯罪证明。或者干个滴滴司机,哦,他拍了拍脑袋,说,我不想开车。

我知道,也理解。他看出我想说什么,抢先说道,前段时间出了外卖配送员和滴滴司机犯罪的事情,狗日的,应该凌迟,枪毙真是太便宜他了。

他有了老婆,表白的时候,如实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了她。她并没有嫌弃他。他们一起用老婆的名义贷款买了房。只不过这时候,比起他第一次尝试买房时,房价已经翻了一番。老婆怀孕了,他开始操心孩子出生后的事情。他想把户口迁到城里来,这样孩子可以在城里上学。 

我这种情况,还不知道当地派出所接不接收呢,如果不接收的话,就得迁老婆的户口了。老是麻烦老婆也是不好的。他说,怎么能老是麻烦女人呢。 

他笑了笑,黝黑的脸庞衬托出牙齿的洁白。

我这前半生,所有事都没踩在点上。人生啊,一步慢,步步慢。一步错,步步错。他自嘲道。  

我离开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四周灯火辉煌。工地里漆黑一片,他站在板房前目送我。我走了很远,他依然站在板房前,不知是在看我,还是在看这个城市。

六叔
9月 20, 20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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